赤裸特工

　　 　　《女囚尼基塔》是法国导演吕克·贝松1990年的电影作品，内容叙述未满20岁的少女尼基塔吸毒、堕落，参与同伙抢劫，最后因杀警罪被判死刑。但这却是她人生新的故事起点，在真实的社会里，尼基塔在形式上已经死亡，但实际上她却被情报单位所收编，展开严格的训练，三年后她成为一名为政府工作的杀手。 　　 　　她隐藏真实身份，表面是护士工作，实际却执行危险的行动。但正值青春年华的她，也希望像一个平常的女孩，拥有真爱，过着平凡的生活。终于在一次任务的意外失误中，她崩溃了，无法再忍受，她决心脱离这样的人生。 　　 　　《女囚尼基塔》是吕克·贝松成名的作品，曾被好莱坞改拍为《双面女蝎星》，香港也曾改拍成《赤裸特工》。 　　 　　《女囚尼基塔》这部片子在吕克·贝松执导的系列电影中，名声远没有《第五元素》《这个杀手不太冷》或《圣女贞德》有名，但它是我相当喜欢、评价也很高的片子。 　　 　　电影中，女主角尼基塔有过几次新生。获判死刑，却发现自己没死，是一次新生；从训练基地出来，暗地成为政府杀手，但却有了全新的身份——护士玛莉，又是一次新生；认识马可后，再一次新生；最后，是离开马可，得到真正的新生。 　　 　　电影中交错着尼基塔的生日，尤其训练基地那几年，生日瞬间由十九变成二十三，几年光阴一如几天般的过去，单调日复一日。尼基塔为她杀死警察获判死刑，转为可以继续活下去，付上非常高昂的代价，她从此的护士玛莉的身份，是必须随时随地再出生入死，或者，被摧残成那训练她做妩媚女人的苍老老女人。 　　 　　根本无法判定，这种时时出生入死、生命不再是自己的生活，相较于立刻执行死刑，哪种比较好？ 　　但活着，让她有了希望。她再一次得到新生，因为她认识了马可。过去的新生，是一种命与命的交易，但这次的新生，是因爱而得。 　　 　　认识马可以后，她真想永远不要提起过去、永远把过去涂抹掉，为的是永远保住她和马可的爱。这是她最想要的新生。但是杀手生涯，以及为何成为杀手，怎么可能永远瞒住枕边人？ 　　 　　直到最后，她发现马可已知道她的过去，和她的杀手生涯，她问马可：「为何你不早说？」马可回答：「因为我只爱你。」她终于得到释放。马可爱她，马可给她的新生是无条件的。 　　相较之下，鲍勃对尼基塔的爱就复杂得多。 　　 　　其实鲍勃跟尼基塔很像——都是内心深处渴望爱、也有爱的柔情，但却又十足暴力的人。他俩都有成为杀手的优秀条件。身为训练杀手的人，鲍勃尽管深谙尼基塔童稚天真下的渴望爱，但他也对尼基塔能被激发出杀手潜能，充满期待，因此他跟尼基塔的关系，永远是为了激发尼基塔杀手潜能、赋予杀手任务，因此将爱与关怀，拿来作为尼基塔的奖励。 　　 　　只要鲍勃对尼基塔表现爱与鼓励，之后，一定是一个杀手要求、杀手任务。就这样，只要鲍勃继续出现在尼基塔的生命中，尼基塔便不可能挥别败坏的过去，不管是现实层面或心灵层面，都永远不能。 　　 　　鲍勃为了帮尼基塔瞒住马可，编织了一个纯真无邪的尼基塔童年故事，那片刻间，可能是尼基塔与鲍勃在一起，所能达至的最醇美的境界，他俩都沉醉于根本未曾发生的天堂里。 　　只有马可，能够从尼基塔最腐朽的过往，看到尼基塔的纯美，从尼基塔杀人的手上，看见她需要被保护。 　　因此尼基塔才会说：「你是所我遇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从美身上看见美，是容易的，想象一个天堂，从其中看见美，也是容易的，从罪恶腐朽的过往，看见纯真无邪的可能，那是极大的怜悯、极大的爱。陀思妥耶夫斯基企图通过「白痴」描述的基督形象，正是这样的形象，基督信仰中最伟大的悲悯与爱，正是这样的本质！ 　　 　　整部电影尽管节奏紧快，触碰到新生、与爱的心灵层次，却很有深度。 　　电影最后尤其余韵绕梁。 　　鲍勃知道马可知道一切后，问：「你要我做什么？我在听。」 　　马可答：「保护她！」 　　 　　鲍勃知道马可的意思是什么。当卜鲍勃说：「我们都会怀念她对不对？」意味着，他要伪造尼基塔的死亡，好对上级销掉尼基塔的案，因为这种以命抵命的杀手，要销案只能让她死。 　　尼基塔再度通过死，得到新生，只是这次再有的新生，将不再有恐惧与死亡，而是活在爱的国度里。 　　 　　马可当然不可能立即跟逃亡离开的尼基塔碰面，他好歹得配合鲍勃，伪装尼基塔已死，但从马可跟尼基塔的对话：「你离去的地方有一点空间给我吗？」尼基塔答：「你需要很大的空间。」 　　 　　多少意味出，他俩日后的重逢，将不再有黑暗、恐惧、杀手任务，只剩下马可彻底接纳的爱，这将是再大不过的空间，对尼基塔，对马可，都是如此。 　　 　　还有一处余韵绕梁之处，就是尼基塔留给鲍勃、却被马可撕掉的字条，到底写些什么呢？何以鲍勃问内容是什么？马可却不答？马可是不想让谁受伤害？ 　　这正是吕克·贝松高明之处，导致《女囚尼基塔》的美国版、香港版，都呈现不出吕克·贝松的深度。 　　 　　《女囚尼基塔》跟几年后由让·雷诺主演的《这个杀手不太冷》，有某种传承关系。尼基塔可以说是《这个杀手不太冷》中那个小女孩的长大成为青少女版；而《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杀手让·雷诺、和《女囚尼基塔》中的鲍勃，也有非常明显的对比。 　　 　　《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杀手让·雷诺处处防范小女孩成为冷酷杀手，最后还为小女孩而死，正对比出鲍勃总是处心积虑激出尼基塔杀手潜能，那背后的心灵两面被反。 　　马可的怜悯与爱救了尼基塔，但是，谁能救鲍勃？ 　　 　　马可问鲍勃：「你们不也叫她杀人？你们杀就可以？你们说了就算，你们不用还债？」这种对官方立场、政府机器的挑衅与质疑，也在《这个杀手不太冷》中有更露骨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