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大毁灭

　　每一个组织或排名的二号人物往往都有挑战一号人物的能力。就象上官金虹之于天机老人，关羽之于刘备。十二生肖也不例外。对于老牛排二，很多人都感觉可惜。如果输给龙啊、虎啊，这些动物中的皇者可能倒没这样的烦恼，但是输给很多人都能一脚踩死的老鼠，只能说是匪夷所思。所以民间一直有老鼠占老牛便宜的说法。当然，上一章我说过，鼠老大万不可小看。但老牛能排二，力压龙虎，证明也是有相当的资本。 　　有关这点，不仅我们想不通，可能我们的祖先也想不通，如此的一种庞然巨物，怎么就选择臣服于体力比它小得多的人类？研究表明，现在的所有牛类都起源于“原牛”。这是一种已灭绝的古兽，据说体型仅次于象，双角锋利，性情凶猛，难以接触，更不要说驯化。但古人们就是做到了，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先后都降服了这种巨兽，将其嵌入人类社会。真的是一件伟大和神奇的事。 　　古壁画上的原牛 　　因此民间有个传说，说的是，本来天下没有粮食，粮食都在老天爷的仓库里锁着呢。人民只有啃树皮，吃草叶。可这些东西哪能填饱人肚子？ 　　结果有个好心的神仙，从天仓里偷出了粮食，给了凡人。从此，地上有了粮种，老天爷再不能垄断它了。 　　结果老天爷生了气，感觉好心神仙是在和他做对，于是一脚把好心神仙从天上踹下来，结果好心神仙一落地就变成了牛。更倒霉的是，在落地时他摔了个嘴啃泥，事故比较惨，上牙全没了，所以从此牛就没有了上齿。 　　这个故事的内涵其实就是指牛是出于善心，帮助人们耕作。但却有另一个版本的神牛下凡故事，与其相映成趣。 　　有说上古时节，当时大地遍生五谷，人们不愁吃喝。但生活一好，人的劣根性就上来了，糟蹋粮食。比如说拿大饼给小孩当尿布。这让玉皇大帝很不高兴。他决定给凡人一个小教训，让他们更珍惜粮食。于是他召来一个神仙，给了他一把草种，嘱咐他说：“拿这杂草种下去，三步撒一次。” 　　牛神牛王爷是农村很重要的一位神祗 　　可没想到这个神仙是个糊涂虫，他把玉皇大帝的话听成了“一步撒三次”，结果投放的杂草量是计划的九倍。疯长的杂草拼命想从庄稼那里抢资源。凡人们从此告别了衣食无忧的岁月。光是从田里铲除杂草已经花费了农民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所以饥荒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饿死人民无数，冤气冲天。玉皇大帝发现出了错，于是要找责任人，于是找到了糊涂神仙身上。玉帝就贬祂去人间当牛，为凡人们耕地除草。 　　神话总是很有趣，如果说上一个说法的核心是“怜悯”，这一个的内涵其实就是“赎罪”。充分说明同样的事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但这两个故事同样表达了人类对牛的敬畏与感激，认为人类从牛身上得益不少。 　　但其实牛类也从人类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首先当然是牛丁兴旺。全世界共有六属十三种牛，总量大约有十亿只。可以说是人类以外地球最成功的物种之一。由于种类繁多，所以生出不少奇葩牛种。比如角长超过身长的瓦西图巨角牛；还有脖子上长驼峰的瘤牛。如果把范围扩大一点，还有非牛非羊的麝牛和号称“六不象”的羚牛。但是古人感觉还意犹未尽。在他们看来，凡是头上长圆锥形角的壮实生物就是牛类。所以犀牛也是牛族的一员。在《禽星推命》中，犀牛就是牛的最终进化姿态。这可以有。因为单论体重，犀牛真是比真正的牛要重几倍。牛科的牛能长到一吨体重的极为少见。但犀牛轻轻松松三四吨。因此，《西游记》里的辟寒，辟暑，辟尘三位大王率领的都是牛兵牛将：“山牛精、水牛精、黄牛精。”这种犀牛是一等一的神兽，也被称为“通天犀”，这是由于它们的犀牛角上有一条直贯角尖的纹理，被认为可以通天彻地。因此，犀牛角也被认为有各种神奇的功能。所谓“辟寒、辟暑”就是微型空调，夏天使用可以使室内变冷，冬天使室内变暖。辟尘就是空气净化器，在沙尘暴中如果有这玩意持有者也能片尘不染。还有“辟水”，曹国舅就是因为有一条辟水犀皮带让八仙在与龙王的战斗中反败为胜，因为一带在手，哪怕是汪洋大海也得乖乖分开。这一手能让分开红海的摩西嫉妒。 　　孙悟空大战三犀牛 　　犀牛角的各种神奇功能真是一两句话说不完的。光前面介绍的都很让人嘀咕：“这到底还是不是我们认识的犀牛？” 　　《清宫兽谱》里的犀牛 　　别说，还真有可能，在《清宫兽谱》里，犀牛的大体样貌与普通牛相似，但一只独角是生在头顶上的。这书是当年皇子的启蒙神器，应该说也应该有相当的可信度。毕竟欺君是大罪。同一本书现在的犀牛也有，但却叫“角鼻兽”。 　　这就很让人迷了。到底是我们搞错了还是古人搞错了？好在现在出土过不少先秦时的犀牛形器，它们的形象更接近“角鼻兽”，但却叫“兕觥”。其实“兕”也是一种神兽，古籍上经常兕虎并称，说明其有强大的攻击性。《清宫兽谱》上也有兕的样子，同样和牛相去无几。《西游记》来看，兕大王就是老君的坐骑，也是一头长着独角的青牛。其实说到底，这还是归根于牛的神性。 　　《清宫兽谱》里的“角鼻兽”。 　　更进一步的说，牛不只是是神兽，它就是神本身。埃及最慈爱的女神伊西斯就被说成牛头人身。希腊众神之王宙斯更是化身公牛，诱骗了纯洁美丽的少女欧罗巴，从此地上多了一个地域叫欧洲，天上多了个星座叫金牛座。中国古代大神炎帝蚩尤一系也长有一对牛角。汉代人认为牛头的炎帝是万鬼之王。这又把牛与大地联系了起来。很多少数民族都有地牛传说，他们说大地之下是一头巨牛，世界就被挑在牛角尖上。巨牛一翻身就引起了地震。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神话。很多人观察到在地震前夕，地层的深处会出现一些毛状物，人们传说这是地牛的毛。针对这一现象，科学现在还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当然说到对牛的崇拜，实际上谁也赶不上印度。现在还有数以万计的神牛游荡在印度的街道上，不用干活，安享牛生，被印度人当成圣物，不但管吃管喝，还疯狂崇拜，甚至抢他们的屎尿，用来当柴造屋做芯片。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印度人不能用牛粪造的。 　　埃及女神伊西斯 　　尽管其他民族对牛的崇拜没有印度人这样走火入魔。但人们对牛的依赖只高不低。可以想象一下，没有牛的人类历史会是什么样子？ 　　首先不满的肯定是食客，猪肉太肥，羊肉太膻，鱼肉根本没嚼头。奶业也会有意见。是的，所有的哺乳动物都可以产奶，但是能够给人提供商业化饮品的奶类就只有牛奶。人类不是没有找过其他奶源，如羊奶、猪奶、马奶，但是综合性价比高还是牛奶。作为经过几百千百年的培养，奶牛已经在“专业性”上遥遥领先。其他动物不是产奶期短，就是奶水少。然而奶牛完全不一样，它一生中可以产奶5次，奶水充足到用桶装。要换成其他动物，蒙牛、伊利等大品牌公司早就破了产。 　　没有牛的话，轻工业也会大受打击。是的，虽然现在已经步入钢铁时代。人类不需要再像古代一样用畜力来推动机器的运行。但是牛的一身都是宝。它的皮可以用来制衣，做皮鞋。角可以用来做工艺品。毛可以用来做刷子。骨头磨碎可以做饲料添加剂，甚至入药断烧当做水泥，涂料。就连它的油脂过去也是润滑油的唯一材料。当然更不要说漫长的古代，牛背上可是能够承担起一个国家的兴亡。最著名的莫过千古奇阵火牛，齐将田单以千头火牛大破燕军，为齐国延命六十年。传说北宋名将杨延昭在此法此法上创新，摆出“牤牛阵”大败辽军，保卫大宋疆土。后世遂传说有一本专门的《牛阵》。一直到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初还有军队企图再现“牛阵”辉煌。当然然牛在传统的耕地拉车等方面的功能就不用说了。 　　火牛阵没有复制成功的案例，大部分是给敌方送了加餐。 　　牛还有种功能就是思想性。当然不是牛自己思想，而是坐在牛背上的那个人的思想。老子能悟出“大道无为”的玄思，胯下青牛应该功不可没。不相信的话，你让老子坐坐赤兔，看他能悟出啥来？慢悠悠且稳定的牛背几乎就是读书人的天堂。除了老子，还有李密牛角挂书，王冕牧牛画荷......传说中李自成能够成为闯王，也受益于他从小牧牛。可惜现在的世界再难找到适合的牛背的。 　　老君骑兕 　　不能不提的还有牛痘。曾经有种比新冠和鼠疫更可怕的传染病叫“天花”。生病者浑身起红疹，宛如花朵，因而得名。此病第一次有据可考的历史是公元前2000年的印度，后流行世界。从东到西，无论帝王将相还是黎民百姓，染疫者不分贵贱，死者无数。英法俄德好几个国王都死于此病，光清朝可能死于此病的皇帝就有顺治和同治。印度安人因染疫死亡300万人，几乎灭国。西班牙人才趁机征服美洲。康熙因从天花中死里逃生，才有机会晋身为皇。然而一切逆转在1775年，英国医生琴纳注意到，挤奶工对天花有种强大的免疫力。因此追根溯源，发现奶牛的“痘”也可以传染给人，却是能让人获得抵抗天花的免疫力。因此才发明了"牛痘”之法。将天花病毒注入牛体，以牛强大的生命力驯化其毒性。再将毒性减弱后的病毒回注人体。这样人也获得了对天花的免疫力。就这样，在牛的帮助下，人类终于彻底击败了如同死神的天花病毒。 　　很明显，如果不是牛的存在，人类的文明绝对达不到现在的高度。 　　因此从上古开始，牛就不是一般的动物。而是能够通天达地的神兽。因此中国殷商王朝使用牛来祭祀神灵，并在上面刻下了著名的甲骨文。时间进入周朝，周人比商人节俭，感觉为和神沟通，杀牛太浪费了。因为在农耕社会，家里面有牛都是小康家庭的象征。因此周人们逐渐减少了牛在祭祀中的使用。将牛规定为祭品之首。“大夫无故不杀牛”。也就是说牛的生命受到法律保护，哪怕你就是大夫（相当于现在的部长），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不能够杀牛。汉代有将军招募敢与匈奴做殊死战斗的勇士，他给出的优厚待遇之一就是，三天吃一次牛肉。《水浒传》也提到，吃牛肉是好汉的象征，私自杀牛就是犯罪。 　　甲骨文，商朝的祭牛是一种早就灭绝了的牛类，即“圣水牛”。 　　好在到了今天，中国人再不必为吃牛肉而犯罪了。不过这对牛来说不是好消息。因为人类为了吃到更多的牛肉，因采用了大量残忍的养殖方法。比如专心培育的比利时蓝牛，就像生化危机中的怪物，几乎就是移动的肌肉。因为个头太大，母牛生产时经常剖腹产。但这还不管最惨的。很多小牛犊一生下来就会残忍的关在不见天日的笼子里灌水灌食，直到体重一达标就宰杀。如此没有怜悯之心的作法是外国养殖厂爱采用的。 　　在佛教故事中，吃牛肉就是有罪的。而对于现在很多养牛户，估计阎王要新造一个地狱了。其实这还是人类做贼心虚，对牛类索取远大于给予。为此西方人干脆否认动物也有灵魂，这样他们良心才过得去。然而对于牛复仇的恐惧已经深入人类骨髓。因此无论东西方，无论是地狱的魔王还是小鬼，往往都长有一双硕大的牛角。 　　牛当然不会报复。但是天道好循环，奇妙之处几人能料？从1985年开始，一种以牛为袭击对象的可怕病疫出现了，并且很快席卷了世界，这就是“疯牛病”。 　　疯牛病是一种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疾病，病牛会变得不受控制，行动失调，并且具有攻击性。至今还没有发现其治疗方法。随着它在全世界的牛场中蔓延，人类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这种担心在发现疯牛病可能传染人后到达了顶点。以至于政府杀死了上千万头牛，并且将它们全部火化。 　　但是直到今天，疯牛病的起因依然是个谜。人们怀疑是因为在牛的饲料中加入了它的同类的骨粉所致。但一切就又回到了问题的起点，即对于动物，是否应该拾起些许尊重之心？不要将它们当成肉食罐头。 　　中招的疯牛病牛 　　几乎在发现疯牛病同时，人们又找到了牛的另一项“阴谋”，那就是为温室效益推波助澜。 　　众所周知，当前世界面临着一个巨大的环境威胁，那就是全球变暖。2019年的数据表明，全球气温比二百年前高了1.1度。不要小看这个数字，它影响的是全球的生活。冰川会融化，海水会上涨，更多的新疾病会诞生。 　　科学家们把气温上升的原因归结于人类的活动。无论是燃烧汽油还是向大气中排放二氧化碳，都可以让气温升高。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看似天然的牛类，居然也是温室气体的超级制造者。 　　原来和其他动物不同，牛有四个胃， 分别是： 　　储藏草料的瘤胃，也就是我们吃的“夫妻肺片”里的“毛肚”。 　　毛肚 　　用来过滤的“网胃”， 也就是所谓“金钱肚”。 　　金钱肚 　　用来磨碎食物的“瓣胃”，也就是火锅里常见的“牛百叶”。 　　牛百叶 　　最后一个是“皱胃”，这才是真正消化吸收食物的地方，所以又叫“真胃”。 　　一般牛吃下食物后并不直接消化，而是储存在瘤胃里静置一段时间，让胃里的微生物对其进行初加工，发酵、碾磨什么的，让其变得更加易于消化。有时人们会把牛胃中这些经过初步消化的草料取出来，加以烹饪，这就是一道贵州名菜：牛瘪。依靠这套特有的器官，牛能够将 很多其他生物无法消化的物质转化成营养，比如尿素。但是有优点就会有缺点，当牛消化这些食物时，也会产生甲烷，就像沼气池一样，普通的植物在氧气不足的情况下被细菌分解就会合成甲烷。牛巨大的体型导致巨大的食量，巨大的食量导致巨大的甲烷数量。这些甲烷被牛采用放屁的方式排放出来，一天就有500升甲烷排放到了大气里。最终，一年下来牛排放的温室气体甚至超出了小汽车的排放量。毕竟，车子不一定天天开，牛可是要天天吃草。须知，当前世界牛是数量排行第二的大牲畜， 但排行第一的羊每年只排放7公斤甲烷，可牛的排放量是70~120公斤，不能不说对当前的地球变暖，牛居功至伟。 　　牛瘪 　　因此，一些国家已经发起了“减牛运动”。即以通过各种手段，限制甚至降少牛的数量。以保护地球的大气。但是很明显，只要人类继续作死的话。“减牛”不过是一种噱头。 　　因为牛与人类已经接合得太紧密了，很多问题与其说是牛的问题，不如说还是人的问题。可以想象，如果对生命没有一点敬畏之心的话，只会把漏子越捅越大。今年的美国，正是如此。 　　我们的古人曾经是这样对待牛的：当它们在无力干活之后，并不是送去屠宰场，而是让它就在家里养老，自然的死去。因为这些古人早就把牛看成了最好的朋友。就象《活着》中，主人公福贵最后看破世情，与一头老牛共度余生。 　　的确，在这个星球上，人类再也找不到比牛更宽厚善良的朋友了。牛帮助人们耕耘着大地，结果牛也成为了大地的化身。须知，八卦中“坤卦”的代表就是牛。也许人可以起飞一时，但最终还是脱离不了大地。报复什么的，就由它去吧！ 　　人类与牛，相伴而行